想不到,二十多年了,傷口仍然泛紅、淌血,等不到癒合的一天!
1982年的霹靂紅坭山(Bukit Merah)亞洲稀土廠(Asia Rare Earth,簡稱亞稀廠)輻射毒害事件,經過多年的歲月洗禮,依然洗不去埋在居民心中的傷口;24年后的今天,傷口猶在。
那是一場以卵擊石的抗爭。
手無寸鐵的村民,與財勢雄厚的國際企業、僵化的官僚制度對抗,歷經10年奮戰,竭盡心力,真理才浮出水面。
以人命作為代價、腦殘兒作為永遠的記號,最后,公義,終于回到了紅坭山村民這一邊。

昔日的毒廠舊址,今日的荒地。廿多年過后的今天,亞稀廠的週遭仍是一片荒野,村民對輻射毒的陰影猶存。
這是一場最真實、勇敢和無私的鬥爭。
儘管年月久遠,但紅坭山村民群起反抗以輻射廢料毒害他們健康的日本亞稀廠,並取得最終勝利,這場為期10年的持久戰,展現了人民的力量,說它是大馬公民運動的濫觴也不為過。
一群村野鄉民,沒有令人目眩的財富、高貴的知識外衣,更加不明白官場上的假道學,有的只是滿腔熱血、不惜拋頭顱也要捍衛家園的決心。
他們押上了和平的生活、犧牲了多條幼小的生命,最終才換來姍姍來遲的公義!
27年后的今天,奪走了多條人命、殘害村民健康的亞稀廠已不存在了,只余下一大片空曠的草地,除了成群燕子,週遭一片寂靜荒涼,昔日抗議聲不斷、群情洶湧的那一幕已隱入歷史隧道中。
人民有捍衛家園權利
當年站在最前線,今天仍是霹靂反輻射抗毒委員會(簡稱抗毒委員會)主席丘運達回首那一段漫長的抗爭歲月,鏗鏘有力的說,他不曾后悔過,“我們由頭到尾都沒有反政府,這也不是一場反政府的鬥爭,而是保衛家園和下一代的鬥爭。”
“直至今天,我還是堅持,村民反對無錯,因為這家廠的確影響到我們的健康,還奪走了不少孩童的性命。”他堅信人民有捍衛家園的權利,一點也不后悔那黃金十年所投下的心力。
自亞稀廠投入生產之后,短短數年內,紅坭山居民的健康遭輻射侵蝕,村民驗出血液含鉛量特高、患上癌症、白血病、腦癌的小孩子特別多,同時出現疑遭輻射毒害的先天低能兒,且孕婦易于流產、新生兒夭折率高。
為了討回健康,紅坭山村民率先發動抗爭,並控告亞稀廠生產有毒廢料來毒害他們的健康。
一場轟動國內外的抗毒運動就此拉開序幕,一群赤手空拳的“鄉下佬”,憑著一股信念,與國際大財團、威權制度纏鬥,即使相隔了二十多年,單憑想像仍覺得驚心動魄。

重新安置廢料 需時3年1979年獲得執照,亞稀廠在1982年投入營運之后,紅坭山村民開始感到不適、白血病宗數增加、流產、嬰兒夭折率提高。
雖然稀土廠已消失,但位于甲板升旗山腰(距紅坭山新村8公里之遙),埋藏含有輻射廢料的永久儲存槽卻是村民心口永遠的痛,也是抗毒委員會在二十多年之后的今天,仍無法功成身退的原因。
任時光如沙漏,不斷地流逝,但堆滿有毒廢料的埋毒槽存在卻是鐵一般的事實,也是多年來壓在村民心口上的大石。
堆放數以萬噸毒廢料
這是當年亞稀廠留下來的遺害,裡頭堆放了數以萬噸計的有毒廢料,包括了亞稀廠所有的建築材料、廢料、泥土、鋼鐵,甚至用來運載廢料的羅厘,全都埋在儲存槽中。
據丘運達解釋,1994年亞稀廠宣佈永久休業之后,有關當局花了3個月的時間來拆廠,他們擔心地面留有殘余的有毒廢料,連泥土都刮走了好幾尺,“所以你們剛才看到的荒地(亞稀廠舊址)是用填土填上去的。”
雖然人物已非,昔年四十多歲的精壯中年人,今天已難掩白髮,但悠悠歲月,卻沖不走他的抗毒情懷,他透露,直至今日,抗毒運動仍未結束,為了村民的安全,抗毒委員會仍在運作。
“我們今年7月接獲通知,廠方要重新處理埋毒槽中的有毒廢料,為了確保這項工作安全的進行,抗毒委員會負起監督的責任。”
8萬5000桶需重新處理
同是抗毒委員會總秘書彭貴友也說,“照計劃,他們會把以前的廢料搬出來,重新處理之后再儲在新的埋毒槽中,這樣才會更安全。”
據知,新的埋毒槽將在現有埋毒槽的旁邊,需要重新處理的有毒廢料總數是8萬5000桶,新的處理方式是在每200公斤的有毒廢料當中,混入三倍其他物質,並壓縮成塊狀,這種處理方式有稀釋輻射的作用,且符合國際安全標準。
由于工程浩大,需要動用到高科技,抗毒委員會被告知,需要3年的時間才能完成。
一旦廢料安全的搬移至新的埋毒槽之后,抗毒委員會就會解散,丘運達說,接下來的監督工作就交由政府負責。
屆時,這些老一輩的抗毒分子,才能卸下背負了30年的重擔子!

10年官司 轟動國際一群村野鄉民,為了阻止亞稀廠繼續毒害他們的健康,自行籌錢把它控上法庭,每一回的法庭審訊,村民幾乎傾巢而出。
上個世紀80年代,日本三菱集團聯合本地企業馬礦業成立亞洲稀土有限公司,在霹靂紅坭山新村拿乞路(Jalan Lahat)7.2公里之處,設立化學提煉廠,從錫礦廢料渣質獨居石(amang)中提取釔(Y),釔是一種稀土原料,用途廣泛,為科技產品、金屬和化學工業的必要原料。
但在加工提煉釔的過程中,會散發出輻射性的塵埃和氣體,並遺下輻射性廢料,這些含有高輻射的釷、鈾、鉛廢料和塵埃,通過食物、水和空氣被人體吸收,不但影響人類的免疫系統,更會致癌。
據檳城消費人協會的統計顯示,在該期間離奇死亡者有3名、因輻射而患上血癌的兒童有8名(倖存者只有兩位)、先天腦殘者5名,活下來的只有兩位,孕婦流產、嬰兒夭折率也是全國的3倍。
為了捍衛家園,紅坭山新村連同毗鄰數個受影響社區,大約1萬5000名村民,向亞稀廠宣戰,把它控上法庭,要求它停止營運。
這場官司一打就是10年,為當年最轟動、費時最久的民事官司,並獲得日本、加拿大、澳洲等國的媒體和環保專家的支援。
紅坭山村民成功在1985年取得禁令,阻止亞稀廠營運;怡保高庭在1992年下令亞稀廠關閉,但此項判決在1993年被最高法院推翻,一年之后,亞稀廠自動關門大吉。

毒害遺禍 無從追究到底亞稀廠帶給紅坭山村民的遺害有多深?這還真是一個莫大的懸案。
過去二十幾年來,不論是官方,還是民間,沒有人進一步追蹤和跟進村民的健康調查,這方面的數據,仍從缺;到底紅坭山的罹癌者數目是否比其他地區來得高?昔日工友的健康狀況怎樣?沒有人可以提供答案。
儘管檳消協和抗毒委員會沒有進一步的調查,但丘運達的一番話仍有參考價值。
“當日本三菱決定關廠之后,村民和廠方進行談判時,來自日本的總經理提出要用兩年的時間來拆廠,因為他們事先要用水把牆壁噴得濕透,才能慢慢的一片片拆下來。”他相信,這是為了避免含有輻射的塵埃和廢料四處飄揚。
“連拆個廠,他們都如此的謹慎,但卻不顧村民的健康,在10年當中,我們不曉得已經吸進了多少有毒塵埃、中了多少輻射毒?”他忿忿不平的說,無辜的村民要向誰討公道?
事實上,由于稀土提煉過程中會導致嚴重的輻射污染,日本政府在上個世紀70年代下令關閉所有的稀土提煉廠,造成日本企業不得不在海外另覓生產據點。
而飄洋過海來到紅坭山設廠的亞稀廠,不但不做任何阻止輻射污染的措施,且任由高輻射的廢料、氣體污染空氣、水源、讓工人赤手作業等等,這等草管人命的做法,叫村民無法視而不見,坐以待斃。
關丹 或重演悲劇?

當年村民發現亞稀廠把生產過程遺留下來的輻射廢料四處亂置,污染了空氣、水源、環境,導致他們的健康迅速惡化。
廿多年前的紅坭山亞稀廠輻射悲劇,今日重在彭亨關丹上演?
澳洲上市集團Lynas在關丹格賓工業園(Gebeng Industrial Park)投資稀土提煉廠,激起反對聲浪,當地居民和非政府組織紛紛高舉反對旗幟。
環保分子指出,為了當地民眾的健康,政府應該禁止稀土廠的設立,不應該讓人民暴露在輻射風險中。
但Lynas集團則信誓旦旦,保證嚴格執行國際安全標準,把輻射降低至對人體無害的水平,並承諾零廢棄。
到底這是重踏紅坭山悲劇的覆轍,還是痛定思痛之后的安全選擇?
為了厘清疑竇,我們走訪了紅坭山和關丹,回顧紅坭山慘劇的同時,探討關丹稀土廠的安全問題,把是非黑白攤在陽光底下,交由所有愛護這片土地的人民判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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